唐宣宗下(2/4)
作品:《史鉴》毒之说,前毒去而后毒更烈也。
盖宦官之乱国而胁君也,与外廷之小人异。小人诛则其党亦离,能诛小人者,即不必为君子,而亦惩小人之祸以反其为者也。若宦官则自为一类,而与外廷争盈虚衰王之数,其自为党也,一而已矣。勿论进而与谋,谋之必泄,祗以成乎祸乱;即令抒心尽力为我驱除,而诛彼者即欲行彼之事,天子恃之,外廷拱手而听之,后起之祸,倍溢于前,又将何所藉以芟夷之哉?故曰其术陋矣。
夫天子而果欲断以行法,诛不顺之奄孽,正纲维以自振也,岂患无其术哉?外廷非尽无人也,即如李文饶者,优游讽议而解诸道监军之兵柄,则使制此刑余也,优有余裕,而摧抑之以向于死。充位之大臣,则为白敏中、为令狐绹、怀禄固宠之鄙夫,既阴结内援,而不敢任诛锄之事;使其任之,又舒元舆、王涯、贾之续耳。
盖其炫小明而矜小断,以纤芥之嫌疑,为转眄之刑赏。其以为慎**者,匹夫之吝也;其以为察吏治者,老妇之聪也。佞人亟进而端士离心,故仅一守正之韦澳,而唯计全身于事外。如使推诚待下,拔功业已著、才望可委之大臣,修法纪以饬中外。
乃下明诏,申太宗之禁制,废中尉之官;以神策之军授司马,革枢密之职;以机要之务归中书,夺其所本无,而授以埽除之常职。是天子大臣所可昭昭然揭日月以行者,廷臣莫敢异议,百姓莫不欣悦,藩镇莫不钦仰,一二怀奸之奄竖,何所挟以相抗?亦奚用屏人私语,若大敌之对垒,力不能支,思乘瑕而攻劫之乎!
或曰:习已成,则其党已固;夺之遽,则其怨必深;环左右者,皆其徒也,伏弑械以求逞,宣宗所重虑者,未为过也。夫恶,唯隐而益深,故孔子成春秋而乱贼惧,发其所匿而正名之,则恶泄而不能再兴矣。夫宪宗、敬宗之不保其躯命,岂尝斥而夺之使激而成之乎?
宪宗之弑,陈弘志虽伏辜而未正其恶;敬宗之弑,刘克明虽授首而未诛其党;内外交相匿,而后伏莽之戎有所怙以相胁。宣宗于此,正告中外,诘先君之贼,申污潴之讨,宣发其恶,显然于天下之耳目,则使有“今将”之心,抑知其无所匿藏而逃不赦之辟,又孰敢睥睨君父以逞其狂图哉?太和君臣唯不知此,是以伏兵殿幄,反受大逆之名,三相骈死于独柳,非外廷与谋而事机必败也。
乃宣宗之为君也,以非次为宦官所扳立,反以贻怨于社稷之臣,故怀私恩、忍重辱,隐而不能发露耳。是以韦澳迁延自免,而不能为之谋,知其荏苒者之有所系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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