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子是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，出了城门外，马车行了十多里，在满眼的黄沙尘土之中，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村落近在眼前。

玖儿下了马车同薛白螺一起进到了村子，村口西边的第二家屋舍里，便有他们要找的人。

玖儿其实也设想过那个会冒用自己名号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，可能根本就不是江湖人，但怎么也没想到，会是个乡下小丫头。

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，眼睛还挺大挺好看的，看人的时候目不转睛，睁得大大的，挺讨喜，只是身上衣服穿得很不得已，原本是件粗布红衣，此刻已经脏污得有点看不出本来颜色了，头发也是歪七扭八的梳成辫子，头发里头还有细碎的木屑。

这邋遢样子，玖儿看着还好，她的侍女冉明珠一见，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。因为她仿佛想起了她家少主，废寝忘食赶工干活的时候，那个乱糟糟的模样，也比这姑娘强不到哪里去。

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玖儿问她，似乎对这个乡村姑娘很感兴趣。

“言莺。”小丫头看见他们，却还很不乐意。

她对薛白螺说：“你怎么又来了，我不是说了吗，我不会私下里接受雇佣的，你要刻东西，去找别人吧！”

玖儿闻言，看了看薛白螺，但不必问细节她也猜得到，白螺必定是为了探探虚实，拿钱让这孩子帮忙雕刻东西，只是不想，这孩子居然也不为金钱所动，直接就一口回绝了。

薛白螺当即便问她：“你既不接受雇用，总得有个理由。”

“没理由不行吗？！”言莺说，“我已经跟我的老板讲好了，只有他让我雕刻什么，我才雕刻什么，别人一概不理的。”

冉明珠说：“他给你多少钱，能让你这么听他话，我也一样可以给你，给你三倍。”

言莺：“我说过了，我不要钱。”

“不要钱？”薛白螺笑了笑，“那就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了？”

小姑娘闻言，果然炸了毛，开始动手推人出门：“走开！离开我家！我跟你们没什么生意可谈。你们再不走，我喊人了！！！”

冉明珠说：“喊人？你这么村子里一共也没几口人。我劝你还是跟我们合作一下。毕竟，你冒用别人名号做假东西卖钱，别说我们这是江湖寻仇，不走明路。就哪怕是告到官府里去，你也是要有牢狱之灾的。看你是个小女孩儿，不跟你动真格的，你可不要闹得太凶，把我们的良善之心都给闹没了。”

冉明珠这一吓唬，还真奏效，小姑娘一听“冒用名号”这四个字，顿时吃惊得睁大眼睛。

“你们……你们知道我是假的？！”她一说完，就发现自己不小心讲了实话，连忙自己捂住自己嘴巴，模样特别好笑，且还有几分天真可爱。

连薛白螺都有心情逗她：“当然知道。”

“那、那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？！！”小姑娘说，“我自问做出来的已经很像了，没有什么破绽的。难道……难道你们是鬼府的人？”

“你猜得倒很准。我们也没打算瞒着你。毕竟你冒用我们少主的名字，这个罪名可是不小的。现在是一定得抓你回去受审。所以，你也别闹了。知道自己干了什么，就应该有心里准备。”

“可……可我还小呢，我就是个小孩子啊……”小姑娘开始委屈卖乖，“而且这主意也不是我的，都是那博雅古斋的无良老板，他哄我的，让我冒用鬼府少主的名字，说是做出来的东西卖高价，出什么麻烦他担着，保管不叫我跟着遭殃。我怎么也没想到，现在出了事儿，他倒把我供出来了！”

小姑娘真是小姑娘，说风就是雨，先前还奶凶奶凶的要赶人出门，如今见对方亮出身份，自己无言可以辩驳，索性一哭二闹，眼泪哗哗的流个不停，要多可怜有多可怜。

这下，连薛白螺和冉明珠都束手无策了，他们也没和这么大的孩子打过交道，文景虽然和这言莺年纪差不多，但文景毕竟是个男孩儿。

男孩儿皮实，哪怕是个皇子，也不至于开不得两句玩笑，此刻这个女孩儿，可真不好摆弄，懂不懂就哭起来看。冉明珠只觉得自己是欺负了人家小孩子，都不好意思再开口说话了。

倒是玖儿淡定，她对小孩子可也不惯着，怎么对文景，就也怎么对言莺。

“你也不用急着哭，何况，你哭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。虽然犯了错，但你应该庆幸，你做的只是寻常小东西，出了东漠也没有再卖去更多地方。只要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，没有影响我鬼府的声誉，就不算错得太离谱，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。现在，我只问你几个问题，你如实回答就好，别的，都可以日后再说。”

“嗯……”言莺见着眼前这个公子打扮的人，清朗俊秀，器宇不凡，既不吓唬人也不开外销，和另外两位女子不同，想了想，便乖乖点头听话了。

总之看起来都是不好惹的人物，她聪明机灵，当然要如实回话，反正锅都是催老板的，跟她也没什么关系，她顶多算是被……胁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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